锁春愁

“娘娘宫中的茶，味道还是差了些。”

贞妃还未及说什么，沈青筠便又接着道：“其实，娘娘有话，可以直说。”

看着贞妃有些怒气又带着犹疑的表情，沈青筠心中不屑，跟这种惯会做戏的人说爽快的话，彼此都有些不习惯。

“您既然不愿意开口，那有些话，只能我来说了。”

“娘娘您，出身微寒，早年间生计堪忧，”沈青筠说的淡然，却也没有错过贞妃脸上精彩的表情。

“幸得陛下宠爱，才有了现在花团锦簇的好日子。可惜，当今陛下不是沉溺于后宫之人，”

“放肆！”贞妃将手边的茶盏一把打落在地，一声脆响，上好的瓷器碎成几片。本来看着慈眉善目的贞妃，此时脸上一改平日的风轻云淡，眉目间满是狰狞。连带着她身边的姑姑，也是战战兢兢地看向自家主子。

“本宫如何，还轮不到你来议论！”

“娘娘息怒，”沈青筠嘴上说着息怒，却还稳稳坐在椅子上“我只说了几句实话，娘娘便生了大气，”想起上一世自己在贞妃手里受的磋磨，沈青筠眸中又冷了几分。

沈青筠并不十分看重出身，可这对母子既想从自己这里得到好处，又来刻意欺辱，自己若是一味退让，岂不是辜负了上天。既然你最怕别人提起你的出身，那我便偏要提！

“大家族的女儿结亲，自然讲究门当户对。按理说，我出身沈家，外祖是慕家，嫁给良王，也着实有些委屈了。故而我想，这门亲事之所以能成，恐怕还多亏了我那位继母吧。”

沈青筠自然是知道自己那位继母背后的手段，上一世自己也是后来才偶然知晓，这桩婚事便是她和贞妃的手笔。她们二人各有所图，各取所需，一拍即合。

“沈青筠，本宫还真是小瞧了你。敢跟本宫这么说话的，你是头一个。”

沈青筠闻言不由得轻笑出声，神情淡淡道：“那儿臣以后，可以经常来永安宫陪母妃说说话。”

贞妃闻言表情一怔，不知为何，自己总觉得这个沈青筠似乎和之前听说的不太一样。按沈夫人的描述，不该是这样。但不论怎样，该有的敲打不能少。

“本宫既然能让你嫁进良王府，自然也有办法让你乖乖做好这个良王妃。”

沈青筠闻言叹了口气，笑着摇了摇头，正视贞妃道：“娘娘，恐怕要让您失望了。”

“您和我继母有什么勾当，我不清楚。但想来想去，无外乎那几种情形，于我而言，没什么大碍。你们无非是觉得我母亲不在了，父亲听继母的话，而我又一向是个听话的。拿捏我辅佐良王殿下，应当是轻轻松松，对吗？”

贞妃脸色变了变。

“但是您别忘了，不论怎样，我都是沈家嫡出的大小姐。就别提，我还有外祖家的支持。”

“您不也正是看到了这些好处，才想尽办法让我嫁进良王府的吗？”

“可要让我任你拿捏，贞妃娘娘，我劝您趁早息了这个念头为好。”沈青筠此刻的气场，根本不像是刚刚成婚的姑娘，更像是久居上位的人。

贞妃心中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，自己也被吓了一跳，难不成沈夫人骗了自己？怎么看，眼前的人都不似传言中的沈大小姐。可自己不能在气势上就这么输了，只能硬着头皮道：“好啊，沈青筠，你在永安宫竟敢如此放肆，本宫今日便要让你好好知道知道永安宫的规矩！”

贞妃本想着呵斥沈青筠几句，给她个下马威，可现下的情形倒是有些骑虎难下。不管自己说什么，这丫头都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。举手投足间，气度天成，自己入宫这么多年，竟还不如她。

“娘娘息怒，王妃毕竟是晚辈，又是第一次进宫，家中没有亲生母亲教养，难免有些礼数不周，娘娘您金尊玉贵，何必与她动气？”贞妃身旁的何夕姑姑怕自己家主子下不来台，赶紧装作为沈青筠解围的样子。可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，着实难听。

“何夕姑姑，我敬你称你一声姑姑，怎么？倒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？主子们说话，你一个奴婢也敢插嘴？

我母亲如何，也是你配说的？看来这永安宫的规矩，是该好好学学了！”沈青筠微微蹙着眉，目光冷冷地望向何夕，眸中的寒意使其一惊。

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姑娘，这眼神，怎会如此令人胆寒。

何夕是贞妃的心腹，也最懂贞妃的心思。此刻听到沈青筠如此训斥何夕，心下当然有气，可是不知怎的，自己对这丫头倒是有些恐惧。那双眼睛，仿佛能看穿自己一般。

“贞妃娘娘，我喜欢有话直说。”沈青筠不想跟她们继续再纠缠下去，转头对贞妃说。

“暂且不论外祖家对我的照拂，只说我姨母承安王妃对我的疼爱，若是我在良王府过得不高兴了，您觉得，良王殿下，还会有将来吗？”

此话一出，贞妃顿时泄了口气般有些不稳。当初选定沈青筠，就是看中了她的家世。本想着今日敲打敲打她，日后她也能帮着良王以图将来。可现在看来，自己似乎想的太简单了些。

沈青筠将贞妃的表情尽收眼底，心中暗暗思忖，只有磋磨女眷的小聪明，这般蠢笨之人，自己上一世也是瞎了眼，竟被她刁难了许多年。

“我既已嫁给殿下，夫妇一体，该帮的时候，自然会帮。但是人前人后，不论母妃心里有多不喜欢儿臣，也请忍一忍。母妃聪慧过人，儿臣的话，应该明白。”沈青筠就那样直直地看着贞妃，这种来自上位者般的压力，让贞妃不由得移开了自己和沈青筠对视的目光。

东方稷上位，似乎是上天注定，上一世沈青筠也曾怀疑大皇子、二皇子接连出事是不是他的手笔。但是细细查探过后发现，跟他还真的没什么关系。谁能想到这两位陛下那么喜爱的皇子，竟在未来两年接连离世。

但归根结底，这对沈青筠也没什么不好，毕竟她成为良王妃这个事实，已经无法更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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