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黑圣典

范衍觉得，相比下层货舱的诡异而言，这里的气息给他一种很暧昧的感觉，几道微弱且又精纯的魔法气息在鼻尖萦绕，是的，就是那种味道，真让人怀念啊……

身处的位置是在一个非常豪华的包间，范衍一进去就对这里的纷乱吃惊不小。客厅周围是一圈胡乱堆放的书籍，有的桌子上放不下就直接搁置在地上，书皮和信件还有手稿杂乱的散在地上。在客厅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六足金桌，有好几个玻璃烧瓶倾倒在上面，不知名的液体相互发生着反应，烟雾像晨雾般在半空浮了一层……

范衍不知道这是否就是那名守卫所说的报道处，有一点他可以肯定：这里在处理的事情，已经让人们顾不上其他了。临时拼凑的会议桌上遗留下的纯金酒杯和阿祖拉之泪被遗忘，这让范衍十分诧异。

这里和底部货舱的布局十分相似，就连地上散落书籍和信件的位置都毫厘不差，范衍若有所思的看着桌面上凌乱摆放着2个青绿色的玻璃烧瓶，与之相连着的还有几道弯曲的玻璃管。他猜测这里一定是在进行着某种邪恶的生化实验，想到这里不禁的身躯一颤。

在凌乱无序的杂物堆里面，有一本棕褐色书皮的精美书籍显得十分突兀，范衍好奇的阅读起来，整整265页的书籍只有第一页上留存有文字的痕迹，正如他心中所猜测的那样，这是一本拓本残篇。

好在这些文字是用通用语书写，上面这样说道：“我们一直都以为源蛭能给岁月以文明。但是，我们只要回顾龙裔梵汀的统治时期，就能清晰的发现源蛭所带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浩劫。将来的某一天，必须出现一个新的组织，追随清道夫的步伐，神觉者的能力必须被封印起来，甚至彻底抹除。现在，黑爵士提供的通用型禁魔项圈是最有效的办法。”

合上书本，范衍抬起右手拉了拉颈部的项圈，船上的这段时间，自己一直感觉像肾虚一般，魔法能量在体内如一潭死水般，无论自己如何发力，都没有半点积极的反馈，范衍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晕船而导致体虚。

想明白这件事的前因后果，范衍一扫之前多日的阴郁心情，心中带点小兴奋，他随手抓起桌上一个碗状的石材。过去那段刺激且充满快乐的记忆里，范衍曾经在寂灭之城见过与这个相同材质的物件。他拿在手里饶有兴致的审视着，这是一个由冥石雕刻而成的研钵，对高阶炼金术士而言极其珍贵，在经年累月的使用后，多少有些磨损，而且上面还附着着一些残存的魔力碎片。

范衍爱不释手的揣进兜里，这在炼金术士眼中绝对比小娇妻的诱惑还大，日后说不定能发挥大作用。

金桌左边放置着一个三层书架，首尾两层杂乱的摆着几本布满灰尘的书籍，而中间第二层却放着两个擦的锃亮且非常诡异的罐子。范衍好奇的凑上前去观察，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，那是两个被福尔马林溶液浸泡着人类头颅和左手。

“我真的受够了，一路过来，没有一样事物是正常的，难道这里是个变态狱长的后花园？”范衍烦躁的转过身，边走边咒骂道。

“这本书简直就是魔法的源泉，想不到穆如鲤伴大人真的借给我了，她真的是个平易近人的领导。”一道熟悉的女性声音从右前方传来。

范衍循着声音的方位走去，只见之前在货舱层帮自己解开束缚的女人，此时正站在一个祷告台前，左右两旁竖立着两尊一米高的烛台，她在橘黄烛光的映衬下，显得神圣且平易近人。在看见她腰间别着两柄亮晃晃的短剑后，范衍收回先前天真的想法，这谁要是敢不守规矩，那女守卫指不定要给他扎几下。

范衍咳嗽了两声，整理了下不太合身的小皮裤，非常绅士的向女守卫问好。

“哇噢，你看起来清爽多了！嗯，看起来这个项圈非常适合你。不是我吹牛逼，这项圈的质感非常不错。”女人真诚的说道。

范衍此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过话茬，他心里苦啊，这小娘们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，正经人哪有一上来就这么说话。范衍还是有足够的觉悟，以前他是贵族，现在作为一个阶下囚，嗯，这么想来反倒觉得很正常了。

“你来了！希望不会太紧？我指的是项圈。哦，别担心，每条狗都有属于它的项圈。”

“另外，你接下来要找的是清道夫队长黑爵士。所有的乘客都要在乘客名单中登记，而他就是负责日志记录和名册管理的人。”

“你可以在甲板北侧的办公室找到他。”女守卫一口气说完，全然不顾欲言又止的范衍。

范衍这才开口道：“现在既然我醒了，不妨就沐浴用餐吧。请小姐拉铃，把仆人唤来吧。”

“哈哈哈！亲爱的大老爷，恐怕这儿离你家太远了，这里可没有铃铛让你使唤仆人。”女人把食指放在嘴唇上，停下来上下打量了范衍一番。

“哎呀，你看起来有点昏昏沉沉的，是吧？可能是我下药下得太猛了些。”

“好吧，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恢复清醒的。也许，大概吧。除此之外，你只要知道我们正在前往穆夏岛就够了。”

“新生活正等着你呢！如果你是个好家伙，也许还能治愈你的暗疾。为了美好的明天，和源蛭说再见吧！”女人此刻有些得意忘形，一脸嘲笑的对范衍说道。

范衍也不生气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觉悟还是有的，他拉了一下脖子上的项圈，却徒劳无用。疑惑的问她：“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给我戴上这东西？”

“为什么？当然是为了让我能安心。为什么不尝试使用你的那些源蛭魔法呢？看看会发生什么……”

范衍心想这腹黑女可能在耍花招，绝对不能这么做！

“噢，继续吧。我不会有任何动作的，我保证。”女人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道。

范衍摇了摇头，坚定的表示自己不会。

“哎，难道我们不是温顺的小羊羔吗？也许我根本不需要给你带禁魔项圈，不过你戴上它确实看着挺可爱的。”女人戏谑的看着他说道。

见范衍没接话，女人这才正声说：“那我们就留着它别管了，好吗？至于你提的疑问，这个项圈的作用是让你再也无法释放源蛭魔法。”

“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能够安静下来，为了你和整个世界的安宁。”

范衍知道多说无用，便没有继续逗留，打开女人背后的木门，来到中庭。晃动的船体使得这里的空气四处溢散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右边袭来，同时还夹杂着一阵窸窣的踱步声。范衍回味过来，天呐，这，这儿发生了谋杀，不能被发现，他蹑手蹑脚的趴在墙壁上，侧耳倾听房间内的动静。

“没有记号，也没有挣扎的痕迹。”

“哼。”

“是杀人犯把他带到了这个房间，还是他当时本来就一个人在这里？”

“他没什么同伙，好像就是一个人，事实上，他看起来非常孤单。”

“没有受伤，没有昏迷，他像是被魔法抽干了血液。”

“这滩血里好像有个图案，不像是自然形成的。”

“到底是谁呢？”

“对，没错，这是一种罕见的魔法，我必须写信告诉总部。”

范衍躲在暗处偷听了好一会儿，应该不止一个人在案发现场，而且他们应该是船上的守卫，便没有继续躲藏。中庭尽头的右边，有一扇内开的门，两个背着盾牌的骑士阶守卫把守着，范衍探头想要看看里面的场景。

一滩血肉模糊的血腥场景映入眼帘，地上散落奇形怪状的血肉和四肢，范衍无法从中辨认出哪一块皮肤是人类的面孔，此时他不再朝房间看。颠簸的船只，浓厚的血腥味，让他头晕目眩。

“放松点，你看起来面色苍白，为什么不换个地方走走？”一位腰间别剑头戴盔甲的守卫建议道。

“郭军正在调查，他很快就会找出是谁干的。他总能第一个发现真相。”剑卫自信的说着。

范衍闻言停顿了一下问他：“总能？这种事情是不是经常发生？”

剑卫鄙夷的看着范衍戏谑的说：“你觉得惊讶？你也是他们中的医院，你知道唤雨师的能力。不管是谁干的，肯定是有人找到了绕过禁魔项圈的方法，并趁机杀死这个可怜人。万幸的是这次只是个不知名的小人物，谢天谢地。无论如何，这个藏在暗处的宠物一定会被我们找到。”

当范衍望向旁边另一个手持斧头的守卫时，她沉默的杵在门框旁。当范衍进门询问那位名叫“郭军”的守卫时，斧卫手握武器的关节都泛白了。

“惨不忍睹，是吧？”房间内持弓守卫郭军揶揄道。

“真是要命，竟然在我们的保护下发生这种事。还好我们很幸运，没有古神循着杀人者释放魔法残留的源蛭碎片渗透过来。”郭军有些庆幸的拍着胸脯说道。

范衍表示诧异的盯着他说：“为什么允许我如此靠近犯罪现场，毕竟以你的身份而言，我也可能是凶手。”

郭军抬起头看着范衍，露出阴翳的笑容，嘲笑道：“谋杀发生的时候我在你的包间值班，你一直在手术台上安静的睡觉，动都没动一下。”

“你是船上少有的几个没有任何争议的清白之人，当然，除非你能睡梦中杀人。”

范衍闻言不置可否道：“我并不出生于低语王室。我睡觉的时候，那是正儿八经的在睡觉。”

郭军应和了一句继续说：“很明显。听着，我打算让人去监听那些乘客，毕竟在执法人员面前，他们有时候会一声不吭。给我提供有用的线索，我就赏你一件体面的上衣，这个交易怎么样？”

范衍想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，便为难的告诉他：“我的价钱远比一件衣服要高的多，要不再给我一个金币？”

“在这里可不是，你可没那么值钱。如果你听到了什么消息，告诉我。不管是谁，犯下谋杀案的那个人非常危险，你明白我的意思吧！”

范衍沉默不语接受他的威胁，转身出门，在经过角落的茶几时顺走一张织金工艺的信纸，然后不动声色的带上房门。

在去卫队长那里报到之前，范衍有件事情一直想做。“穆如鲤伴”这个名字他听族老说过，她是二代神王北凉琼的大祭司，唤雨师们心中永远的传奇。之前在南部包间内遇见的毒舌女，说她得到一本受赠于穆如鲤伴大人的书籍，范衍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探一探究竟。

他径直回到毒舌女所在的祈祷台，老远就看见一本舒展开的精美书籍，正安静的躺在台上，在烛火的映照下，更显得珍贵。

范衍假装和毒舌女套近乎，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的瞥向书页。

“想看就看，顾左而又言它的，只要不拿走就行！”毒舌女发现范衍那点小心思后直接当面拆穿他说道。

范衍没觉得尴尬，短暂的相处教他学会了如何选择性屏蔽毒舌语录。他径直走到祷告台前，仔细的开始阅读：“龙裔梵汀认为，没有任何魔法是邪恶的，即使是那些用来封印甚至灭绝个体体内源蛭的魔法也不是邪恶的。他疯狂的想法让我身心愉悦，这是在邀请我们，去改变那些我们曾经觉得亘古不变的事情。他提出了许多疯狂且奇妙的实践方法，头盔？项圈？面具？或者是……”

“哦豁，一个敢说一个敢做，你们俩害得我好惨啊！”范衍心中憋屈道。

“怎么？有什么有趣的事儿？”不知何时弓卫郭军出现在范衍身后插话道。这让范衍觉得非常无语，但又不能置之不理，然后让他对“有趣”做个定义，毕竟当下的状况错误的回答往往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祸端。

郭军莫名其妙的说了句：“我会把它理解成‘不’。”

这下范衍更加觉得无语，难不成自己遇上神经病了，而且还是那种话痨型，范衍此刻有一股暴揍他的冲动，绅士的行为准则告诉自己不可以。

没有理会这神经病，范衍动身前往北部船舱，去认识下同一条船的蚂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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